宗教非实在论
库比特的宗教非实在论
库比特自己说,1980年是他的哲学分水岭。在此之前,他还不是一个完全的非实在论者。但是,1980年他出版了《离开上帝》一书,这书标志着非实在论哲学的开始。[6]1984年他又出版了《信仰之海》一书,该书被拍成电视片在BBC电视台播出,产生了巨大的影响。[7]并因此出现了与“信仰之海”相关的组织,后来还出现了相关的网站。
库比特指出,传统宗教所主张的终极实在是其理论体系的核心,但是这个核心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客观实在性。上帝只是人的观念的集合或者说人的观念的人格化。这一观念首先出自费尔巴哈,费尔巴哈认为基督教的上帝并不是什么客观的、独立于人的实在,而只是人的观念之投射。在第一个轴心时期,各大宗教传统的伟人们都为后人提供了一套完整的思想体系,并影响了2000多年的历史。
轴心时期所有的思想体系都是实在论的,都有一个终极实在。不管这个实在表现为人格的还是非人格的。正因为这个实在的对人的影响、作用,才产生宗教和哲学。在他看来,柏拉图主义是传统实在论的代表。
(Upatissa: 这个说法对佛教来讲,是不正确的,佛教不认为有一个终极实在。不管这个实在表现为人格的还是非人格的)
依据柏拉图,这个现象世界是次要的、第二位的,而相(理念)或者相的世界是根本的、第一位的。现象世界是对相的世界的模仿或者说是由相的世界派生的。我们不能留恋这个现象世界,而应该寻求相的世界。库比特认为,柏拉图的相的世界是他的想像。我们只有一个世界,就是我们的世界。现象世界是我们惟一的世界。相的世界是不变的,是永恒的,而现象世界是流变的。
但是,在第二个轴心时期,相的世界、永恒的世界已经被抛弃,只留下一个流变的现象世界。我们不再寻求另一个世界,不再认为有一个客观的实在作用于我们。这个世界不是由上帝创造的,而是由人创造的,是人通过语言构造的。所以,我们甚至可以说,语言之外无一物。
在第二个轴心时期,人们不再关心来生,因为只有今生,没有来生。来生的观念完全来自第一个轴心时期,它预设了另一个世界,另一个更加好的或者更加糟糕的世界。正因为人们设想另一个世界,人们才从事种种为了来生的活动。这样的活动在第二个轴心时期的人看来是荒谬的、毫无意义的。因为那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。既然不存在这样的世界,从事与那个世界有关的活动也是没有意义的。非实在论者也无需任何神正论。因为我们这个世界的罪恶与上帝没有任何联系,也无法联系,因为那个客观的上帝不存在。
但是,非实在论者也接受语言学上的、文化学上的上帝,他甚至可以过宗教的生活。尽管如此,他依然无需为上帝的正义、公正做辩护。罪恶就是罪恶,与我们语言中的上帝之公正无关,我们看到生活中大量的罪恶,这是人自己的事。
上帝本身在历史中就是不断改变的。上帝最初是部落性的神。随着人类的不断发展,部落神慢慢上升为全人类的神。这一点可以由人类学和文化学的研究成果得到证实。库比特本人也在《上帝之后》一书中通过人类学的资料证明上帝是如何形成和变迁的。[8]依据非实在论,基督教会必须进行一场变革。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,库比特主张改革基督教会,即要求基督教会本身以非实在论的方式对待自己的传统和宗教生活。可是,过了大约20年,他发现改革基督教会似乎不可能了。他于是要与基督教会决裂。他在《改革基督教》(2001年)一书中指出,他已经对改革基督教会失去了信心,并要与基督教会分道扬镳。[9]所以,库比特至此已经完全否定了实在论的合理性,他所要反对的不只是希克的实在论,而是以柏拉图主义为代表的整个实在论传统。在他新的哲学观中,其非实在论思想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:
第一,我们到了新的轴心时期,我们需要以新的方式面对自己、世界和宗教;
第二,实在者(the Real)已经终结,我们不能把希望和意义寄托在另一个世界或者对象上;
第三,一切都是人的,我们的意义就在我们自己这里;第四,我们的世界是偶然的、缘起的,没有任何确定性,我们应该满足于世界的偶然性、我们自我的偶然性,无需寻求任何必然的东西;第五,语言建构一切,包括我们的自我、价值、思想和世界,语言是我们的最后家园。以这样的非实在论思想为背景,人与世界、人与上帝/神、人与人的关系都变了。我们不再把世界视为一个独立于我们的客观的对象,上帝也不是独立于我们的客观对象。世界是我们的世界,上帝是我们的上帝。所以,穆斯林的真主和以色列人的耶和华不可能一样。有时,抽象地说是一样的,但是现实中真主和耶和华所发挥的作用并不一样。我们也可以说,美国人的上帝和非洲人的上帝、白种人的上帝和黑人的上帝、男人的上帝和女人的上帝也相处甚远。上帝常常是具体的人/人群/阶层/种族的上帝。不同的上帝会发生冲突,为什么?难道是客观的上帝在斗争?不!是不同人/人群/阶层/种族为了利益、观念等等而斗争。上帝是被人操纵的,它可以为政治家、神学家、教会领袖等人所操纵,也在不同程度上为普通人无意识地操纵。我们人与人的关系常常也是以上帝的名义建立起来的。所以,宗教生活在传统上基本上是一种异化的生活。但是,库比特认为,我们也可以过一种没有异化的宗教生活。这就是一种非实在论的宗教生活。他在《空与光明》一书中所宣扬的就是这种全新的宗教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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传统的西方基督教对于上帝的观念,主要得益/消化希腊/西伯来亚文明/哲学,他们都是把上帝实体化,形而上学化,以教会为中心,以神权为中心,把上帝,天堂想象为独立,客观,外在的实在/实体。不过在面对现代文化(包括了理性,虚无主义,科学唯物,现代哲学如经验主义,存在主义,虚无主义,语言游戏哲学等等)的冲击下,实体主义和形而上学已经崩溃,在和东方文明接触尤其是佛教(禅宗),他们开始可以接受非实体,非形而上学的上帝观//或者实体主义没有那么强神学观如过程神学的上帝不再是全知全能,亚当,夏娃不再是历史人物而是神话人物. 他们开启了新的神学观,尤其是过程神学和后现代主义的神学,后者不再接受旧的一元和二元论的神学,倾向于多元化哲学的神学观,与东方宗教/哲学的的差距也没有那么的大了.
ReplyDelete不幸的是,华人基督徒在接受西方基督教时,所认知的基督教依然是那个把上帝实体化,形而上学化,以教会为中心,以神权为中心,把上帝,天堂想象为独立,客观,外在的实在/实体的基督教。他们并没有消化现代文化,何况后现代文化?